格莱珉中国深圳再创业 | 高战:如有格莱珉,杨改兰就不会杀娃
今年慈展会期间,尤努斯的得意门生,格莱珉在中国的“代言人”高战宣布将其总部从江苏搬到深圳。格莱珉这一带有公益性质的小额信贷模式在中国屡战屡败,但又屡败屡战,像是打不死的小强,如今,他们希望到中国最创新的城市去碰碰运气。
我们来说说格莱珉。
如果你没有听过格莱珉,纯属正常,但如果你没听过尤努斯,不太正常。
这位来自孟加拉的教授是历史级的公益大名人,因创立了“专门给穷人贷款”的格莱珉银行而享誉世界,从1978年开始,各种世界级大奖拿到手软,其中包括一个叫做“诺贝尔”的和平奖。
他的做法,被称为“格莱珉模式”。
但那么牛逼的格莱珉模式,在中国却不太灵。
尤努斯派人千里迢迢来到中国,在四川松潘搞了个项目,咬牙干了4年,挂了;又在内蒙古商都搞了个项目,这次好一点,撑了5年,被另一家公益组织兼并了。
失败的原因,比较正式的说法叫“商业模式水土不服”,通俗的说法是“在中国,赚不到钱”。
是的,无论是公益组织,还是社会企业,都跟开公司一样,赚(筹)不到钱,神仙都得关门。
有意思的是,从孟加拉过来的嫡系虽然不行,但尤努斯的中国门徒还行。他们认定,格莱珉模式是解开中国农村困局的一把钥匙,虽然很难搞,但值得搞,必须搞。
众所周知,现在主流的金融体系就是做有钱人的生意,致力给不缺钱的人借钱,让他们变得更加有钱,而至于那些缺少本钱的穷人,谁爱管谁管,反正他们不管。
所以富人越富,穷人越穷;所以我们的城市挤爆,农村越来越糟糕;所以甘肃农妇杨改兰会杀娃然后自杀,因为她实在看不到什么希望。
但格莱珉想去做穷人的生意。
对于格莱珉模式,我是这么理解的:1、专门给农村妇女贷款;2、让她们成立一个五人小组再来贷款;3、让她们成立“自组织”(就那几个人)经常开会、聊天,交流赚钱心得。
这个模式很有想法,但有想法的东西,往往就比较难搞。他们不是冲着赚钱去的,但不赚钱,又得关门。
被称为“中国小额信贷之父”的杜晓山说:“格莱珉模式在中国发展暴露的内部问题是规模增大后管理体制跟不上,组织公益性质导致产权不清责任不清;外部问题是格莱珉在中国的合法性问题和融资问题。”
简单来说,两个问题:1、产权;2、融资。
在众多的中国门徒里,最拼的是高战,这个社会学硕士毕业的年轻人不惜卖掉了自己在北京二三环间的一套房子,作为启动资金用于放贷。在没有外部资源的情况下,他不等不靠,自己成立公司,自己给自己投钱,自己搞定了格莱珉在中国的头等问题:产权。
但融资的问题,高战先生暂时解决不了。
尤努斯对高战,不可谓不支持,他将高战任命为“格莱珉中国计划”的CEO,在各种活动里,一般是能出席就出席,不能来的,也录个视频表示支持。
但也仅此而已。
高战的格莱珉创业之路依然比较艰难,对比起国内其它小额信贷机构,高战要钱没钱,要组织没组织,他只有尤努斯。
格莱珉中国能存活吗?
高战:格莱珉银行在全球的复制有一个规律,一般来说,总部一开始要跟着项目走。比如说在某个村里设了一个项目,那么它的总部也要在这个村,方便集中所有人力全力以赴去做。之所以将总部设在深圳,一是因为我们想在城市里面设一个项目点,我们准备在深圳开一个支行。虽然农村更需要格莱珉,但是在城市里也有大量的人群,比如小商贩,他们处在社会的底层,商业银行看不上他们。这些人就是格莱珉银行最好的客户——“拥抱金融界不可接触者”。其次,我们觉得深圳的国际化、包容性、创新性很有特色。它可以面向全国的,给全国的格莱珉项目提供服务,而且我们也很受深圳市政府的欢迎。
高战:第一,客户特征不同。格莱珉银行首先想要服务的是乡村的最底层,我们的假设是客户不会主动到银行来找你。他们穷,他们没有信心或者说没有发现自己的潜能,因此不会想到来贷款。人人不做的事情我们做,我们就是要专门帮助那些走投无路的人。凡是有勇气并且能够诉说自己想要做什么,又有人给他借款的人,希望他们不要来找格莱珉。格莱珉的体系会自动排斥大户,排斥有能力的人;但是很多机构恰恰希望有能力的人来贷款,比如乡村里的中上层。
第二、联保模式问题。联保的意思是如果小组里有人不还贷,另外几个人要承担责任。尤努斯就是发现底层的人社会资本、社会关系脆弱,让他们找联保人很难,所以我们从来没有说要有联保责任。
第三、关注点不同。贷款不是格莱珉银行的核心吸引力,格莱珉强调的是社群。帮助底层人民构建朋友圈,让他们变成亲人般的关系,遇到困难互相帮助,互相激励,这是格莱珉逻辑的起点。我们关注的要素可能不同,其他机构的描述可能是某某客户想要借款养鸡,经过他们的帮助就获得了成功。但格莱珉的描述是,某某小组的中心会议开得怎样,组员如何分享各自的生活,有无遵守公约。
“中心会议”是格莱珉模式的一个经典场景
高战:他们压根没搞懂格莱珉模式的精髓,没搞懂“5人联保”是什么。中国人就是因为太聪明了,实践的人每次都要搞创新,反而做不成。美国照搬格莱珉原来的经典模式,没有做什么创新,结果就非常成功。
另外,说要创新乍一听有点政治正确,但其实是个大而没有意义的话,质疑的人说得出具体要怎么创新么?我们鼓励你创新,但是你理解格莱珉了吗,连皮毛都没理解,你每创新一个地方可能都是错的。我过去在学格莱珉模式的时候,都是在创新,两年以后,我发现凡是做了创新的地方都是完全理解错了。
高战:我们认为小额信贷是解决贫困的一个非常有效的办法,但是格莱珉模式的小额信贷是更好的办法。格莱珉模式是能够重建社会信任的一个巨大体系,我们通过建立一个基层的社区网络,让社群里的人们能够产生巨大的社会能量,社会资本。
至于中国农村的未来,我觉得格莱珉模式只是其中一个解决方案。解决贫困问题,需要从制度层面,大框架上去考虑;要靠国家,靠政府的一个大动作来共同去推进。
高战:格莱珉模式恰恰能改变这种情况,我们认为农村缺少的是社群,如果有这样一个社群体系、她们能形成一个朋友圈,个个就像亲姐妹一样,每周在一起说说话,开心笑,也有人在哭。哭也是一种倾诉啊,哭过以后可能就不会自杀了。
高战:我把北京的房子卖了以后,那几百万就投入到了第一个项目点。当时,尤努斯还说我是疯子,让我赶紧恢复。
但我认为我是很理性的,尤努斯曾经对我说,拜托了,高先生,如果你不做,在中国就没人会去做了,这话一说,帮我做翻译的太太受不了了,她说,我们不能再让老人家失望了,回家必须做,所以很快就把房子卖了。
高战:我们现在已经有成果了,云南马上设3个点,这不简单了,还有不少银行找到我开始聊,这说明格莱珉的模式逐渐被人理解了,尽管过程比较慢,但是他们认为这个项目有社会效应,能够精准扶贫,而且商业可持续。我更不能放弃了,因为太棒了,做这种事就得疯狂。看得到前方,我就更开心了,更应该全力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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